我老家在名山的农村,小时候我们不叫中秋节,而是按照农历的叫法,直呼八月十五。八月十五在我们家是个特殊的日子,因为不仅是中秋节,也是我爷爷的生日。
爷爷是xx年夏天去世的,当时我正在雅安卫校读书,刚刚考上大专。暑假的一天,父亲母亲照常去干农活,我和弟弟在家后面的茶地里摘茶,爷爷一个人在家里。爷爷已经病了好几年了,一直在家里休息。他有一个单独的房间,是以前的老房子,和我们住的房子紧邻,和幺爸家的厨房挨在一起。他的病情时好时坏,好的时候自己起来四处走一走,帮看一下家,不好的时候就在床上躺着,吃饭都是我们给他送到房间里去。当时不太清楚是什么病,也没有送到什么医院去检查过。只记得还在读小学的时候,有一次他病得比较厉害,还是请我们乡医院的一个医生来给他输了十余天液,才慢慢救转过来。大嬢、小嬢等等亲戚都去看他,还以为就此不行了,在中心校当教导主任的二姑爹还在他房间里陪他输了几天液。输液、开药好像花了一千块钱左右,这在当时的农村,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,很多人都是舍不得把钱用来给老人看病的。现在回想起来实际上就是老年人常有的慢支炎、肺气肿、肺心病,最后导致心衰。
爷爷去世的那天早晨,阿妈还给爷爷打了两个荷包蛋,是阿妈专门给他买的蛋,只打给爷爷吃。中午的时候,我们喊过他吃饭,他说今天不想吃。因为平时也经常这样,我们也不在意。下午我和弟弟就去摘茶了。在出去摘茶之前,我和弟弟还喊过爷爷,说我们要走后头去摘茶了。摘茶回来之后,在家里和爸爸、阿妈在摆什么事情,突然听见幺爸喊我们,我们赶紧上去,就只见幺爸抱着爷爷,在喊“阿伯”(就是父亲的意思),爸爸也上去了。我和弟弟当时还是有点胆小,不敢走太近,只走到门口,一会儿,爷爷就走了。爸爸和幺爸就赶紧拿了一根竹竿,把爷爷住的房子掇掉一匹瓦,然后放炮,我也不知这些程序是什么意思。后来很多亲戚、邻居都来了,做道场之后,爷爷被抬到山上安葬了。
记得大概在读小学的时候,因为中秋节是爷爷的生日,所以有很多亲戚来给他“做生”(过生日)。爷爷的一个干儿子是在双河街上修电器的,从我妈那边的辈分,我们叫他舅舅。当时修电器的,也算是一个有身份的人,反正感觉比普通老百姓要高一个档次。我的外公曾经说过,以后我长大了就送我去学修电器,他给我出钱,可见修电器在当时是一个多么让人向往的职业。每年八月十五的时候,舅舅都会买来鞭炮和月饼,先把月饼交给我妈,然后在我们家的地坝边上把鞭炮放起,噼噼啪啪的响好一阵,阿妈总是把舅舅和其他人送的月饼一起放在房间里,存着以后慢慢吃。等客人走后,吃月饼就是一个重要的程序,我和弟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,不知已偷偷跑到房间里看过、摸过月饼多少次,但没有阿妈的允许,是断然不敢偷偷吃的,只有看着眼馋的份。那种月饼在我印象中都是比较大的,直径可能有15厘米左右。吃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阿妈用切刀把月饼切成几等份,我们每人拿上一块,慢慢的吃,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。
爸爸曾经当过生产队的队长,后来当大队队长。每年过中秋节的时候,他们大队都会在芒硝厂(靠近双河街上的一个商业地段)那个生产月饼的人家买月饼,发给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,这也是当干部的一点福利。有一年八月十五的下午,在放学后回家的路上,我和弟弟碰见一个大队的会计,姓丁,因为经常到我家去,所以认识。我们叫他表爷,他顺手将手里掰剩下的大半个月饼给我和弟弟,我们不知道有多高兴,在回家的路上就将大半个月饼吃完,还感觉意犹未尽,好像才刚刚开了头,月饼就没有了,就像电视里演的猪八戒吃人生果一样。